执教著文中有我
吃饭穿衣外无他
陈其人教授的家是两房一厅的老式格局,大约60平米,陈设非常简单,卧室和书房合二为一,堆满了书。
步履蹒跚、饱经风霜的陈其人教授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大学者。2004年增设的“学术贡献奖”是上海市每届社科评奖中分量最重的奖项,它突破时间限制,将建国以来具有重大价值、产生重大影响的原创性理论成果纳入评奖范围。过去8年的“学术贡献奖”获奖名单上有:张仲礼、王元化、蒋学模、裘锡圭、袁恩桢、刘放桐......这份名单代表着上海学术的高度。去年,上海哲学社会科学“学术贡献奖”的名册上,又增添了陈其人教授的名字。
陈先生说:“获得第十一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学术贡献奖其实是一件‘很普通的事情’,我写这个东西时也没有特别用心,和写其他东西一样的。学校叫我上报我就上报了两本书《陈其人文集——经济学争鸣与拾遗卷》和《南北经济关系研究》,然后就获奖了”。
谈及自己的半个多世纪的教学,陈先生最为自豪的就是开门弟子——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王沪宁。陈教授说:当时王沪宁报考他的硕士研究生,考试迟到了,不过因为文笔很好,就破例让他参加考试,后来就录取了他。言谈中,老人找出王沪宁的硕士论文给我们看。当问及陈教授1947年从中山大学毕业后到了台湾的一所中学任教,而后来却为何在解放前从台湾回到中国大陆时,他回答说当时是因为女朋友在中国大陆,这位女朋友也就是他后来的太太。
陈先生早年师从国内首译《资本论》的经济史开拓者王亚南,在至今为止的70多年学术生涯中,他始终坚定追求“为穷人摆脱贫困而研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”,以深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,在殖民地理论和帝国主义理论研究领域著述颇丰,多有建树,在南北经济关系的研究领域,每每都能提出非常独到的见解,在学界产生了重要影响。西北大学教授刘承思钦敬陈其人先生的才学,将楚图南题赠戴东原纪念馆的两句诗转送给他,誉称他“治学不为媚时语,独寻真知启后人”。陈其人先生对此则微微一笑,淡然答曰:“执教著文中有我,吃饭穿衣外无他。”
回眸悠悠几十载
著书立说育后人
一贯不喜欢数学计算的陈先生在挑选研究生时有独特的标准,他“主要看学生的理论功底和方法论”,“我选择研究生的标准,是要求他们掌握方法论,而不是一般理论,一般理论可以背出来的,方法论是藏在字里行间的,需要自己悟出来的,方法论很重要,很难解释。具体来说,就是看文章有没有提出不同的方法来研究问题。”
王沪宁作为陈先生第一届招收的硕士研究生,就是因为文章写得好被陈先生收归门下。“我培养的研究生不多,硕士生7名,博士生5名,当时忙不过来,学生收的少。”见到记者诧异的神情,陈先生解释说:“当时我很忙,具体当时在忙些什么,现在也都记不得了。我招收学生少的另一个原因是,学生也很怕选我做导师,因为我比较严格”。接着,他补充说,他培养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当老师,与王沪宁几乎同时成为他学生的还有武汉大学教授谭君久。
回顾陈其人教授半个多世纪的教学和研究历程,虽然坎坷但终究是值得赞叹的。当记者问及其目前写作是否用电脑时,先生告诉我们他是先用手写,然后再用电脑打字保存在电脑里,打印出来寄给出版社,但他平时从不用电脑上网。他这么做了几十年了。目前,陈先生通过这种方式写成的很多书已经成稿,例如《殖民地理论》、《物价理论》、《东西方经济比较研究》等书都已完稿,有待出版。但关于将来的打算,他坦言“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不打算写书了。”
陈先生一生坎坷,两起两落,被打成修正主义分子,但矢志不渝,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,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至今不为其他思潮所动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。1958年,因为坚持自己的独立见解而被戴上修正主义分子的帽子,被赶到万博体育客户端app下载附中教书,就在那样恶劣的政治环境中,他还是坚持理论研究,并以“其人”的笔名在《光明日报》发表“批判‘斯密教条’”的文章。1965年,他出版了一本关于庸俗经济学批判的新著作。“文革”中被升格为“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”,受尽各种折磨,但是陈先生仍然坚持理论研究,这为他在“文革”一结束就开出研究生系列课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功底。进入耄耋之年,他仍专注于研究,得意之作《东西方经济比较研究》也已定稿。
陈先生著述等身、德高望重,其道德文章得到哲学社会科学界的普遍公认。他不仅在其研究领域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,同时,他毕其一生、潜心学术的精神更是让后辈学人受益。在社会思潮的快速变迁中,始终坚持真理,便显得弥足珍贵。对真理的坚持,正是“学术贡献奖”所推崇的重要精神。
负责照顾陈教授生活的陈女士说:“陈先生前两年还写得很勤,但是这一阵子就不怎么动笔了,因为身体一直不好。从我到这里,他就没有下过楼。”而陈女士来照顾陈先生已经有5年之久。老先生腿脚不方便,活动范围就是不到60平方米的小屋子和阳台。
从陈女士口中得知,不论春夏秋冬,陈其人先生总是早晨6点起床,喝完茶,吃过早饭就会翻开报纸浏览当天的新闻。报纸以《文汇报》、《解放日报》等党报居多。由于视力不大好,他看报纸多半只看大标题,“小字的不大看”。即使这样,也能保证国家大事不漏网。天气好时,陈先生会去阳台边晒太阳边看书。
九年前,在学院举办的“陈其人教授八十寿辰暨学术研讨会”上,陈先生说:“我很欣赏《资本论》的第一句话:“走自己的路,不要管别人说的话。”九年后,这也应该是陈先生对万博体育客户端app下载学子的寄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