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,说说关于能源消耗和中国经济增长的基本现实。
过去十年来中国经济GDP总量从全球第六跃居为第二。代价是巨大的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。中国2007年成为第一大二氧化碳排放国,2009年成为第一大能耗国。应该说中国的经济增长方式,还是以高能耗、高排放、高投资为代价的一种粗放式的增长方式。
根据2013年数据显示,中国消耗30多亿吨能源,排放80多亿吨二氧化碳,占当年全球能源消耗22%和二氧化碳排放27%。也就是说,在2007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第一大二氧化碳排放国的时候,到2013年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已经是美国的2倍,短短几年就翻倍。
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、OECD国家、欧盟来看,中国能源强度的绝对值还是很高。也就是说我们能源效率改善的空间还很大,虽然一直在改善。现在能源强度下降的比率是4%,世界平均水平是1%。绝对值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。
中国的能耗主要还是生产性能耗,生活性能耗的比例比较小。从全国而言,工业部门都是最大的能源消耗部门,但是上海的情况跟全国有所不同。就是说工业在能耗中的占比,上海在逐步下降。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研究,做到2007年,没有继续再更新。上海1975年是74%, 2007年下降到59%,全国工业能耗基本维持在70%左右,也就是说中国的碳排放问题,因为能源跟排放是紧密关联的。上海交通运输业在能源消耗中的比例很大,从1995年9%上升到2007年的22%,逐年增加。上海要节能,将来交通运输业是一个要重点考察的部门。居民消耗上海在10%左右,全国的水平大概11%。
再看上海市各产业的能源强度:第一,不管是全国还是各个地区,工业部门都是能源强度最大的部门。但是上海来讲,工业部门的能源强度现在已经被交通运输业超过了。而且上海总的能源强度水平低于全国。能源消耗对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影响还是十分巨大的。
我们自己做了一个增长核算表,可以看到1980年-2010年能源的增长率很高,资本投资也是很高,从本世纪以来这段时期更高。也就是说能源跟排放是高度相关的,能源跟资本投资又是高度相关的两个变量。
我们自己做了一个预测,是到2050年的。节能减排对经济发展的影响,到底是正向还是负向?为了做这个研究,我们设计了节能减排的一个路径。就是根据我们“十一五”“十二五”国家对能源强度的约束性指标,“十一五”是五年下降20%,当然最终只完成了19.1%,还差近一个百分点没有能完成,“十二五”国家定的指标是16%,经过转化,相当于每年的下降率下降4.3%、3.4%。根据这样一个约束性指标的要求,我们设定了三种节能路径:年均能源强度下降3%、4%、5%。节能减排路径,我们进行大的分类,一个是相对减排,一个是绝对减排。相对减排,就是我们讲的碳强度减排,也是设计了3%、4%、5%,这是根据国家2009年哥本哈根峰会所做出的承诺,到2020年下降40%~45%的碳强度。“十二五”国家制订的目标是下降17%,经过这样一个转化,我们设计了3%、4%、5%三个路径。绝对减排我们设定四个情景,碳排放的高峰峰值分别在2030年、2040年、2050年。
我们自己设定了一个模型,把人均能源强度降低3%与降低4%作为最优的节能减排进行预测。我们可以看到,无论是对轻工业、重工业,还是工业全行业,节能减排在初期带来的产出损失都是比较大的,但是产出的损失是逐步在减小的。对轻工业来讲,大概2030年左右潜在增长率损失,就是节能减排带来的负面影响最终被所得抵消,就是一个可持续的顶,是一个双赢的顶。相对来讲轻工业来得晚一些,重工业来得更早,2023年左右,也就是说重工业节能减排改善空间比较大,效果也是最好的,对经济产出的影响时间也是最短的。所以节能减排不要害怕它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会始终存在。
同时我们又预测了节能减排对经济效率或者经济生产率的影响。我们预测的结论是:节能减排最初对技术进步这一块造成的影响比较大,但是一旦把生产效率看作引进技术、提高效率、不断推进的一个过程,这个过程还是一直受影响比较小,但是这种赶超的效应不断在弱化。引进技术、技术进步的效应在不断增强。通过这两个部分的综合,全要素生产率的情况在整个预测时间里一直是正的增长。可能会达到一个高峰,然后达到一个平稳的全要素生产率,大概1个百分点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,主要是正的增长。也就是说它对生产率的影响是没有的。
能源问题应对之策。
首先能源问题不仅仅是中国的问题,是一个全球的问题。对中国来讲,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根据我们到2050年的预测结果,节能减排可能会对经济增长短期产生影响,但是长期来看,这种影响最终会逐步弱化。所以从这个角度讲,我们应该付出更多的努力来执行更有效的能源政策,解决能耗增长和经济增长的矛盾。
中国整个1980年代到1990年代初对能源是一种鼓励的政策。因为计划经济以后,商品短缺,能源也短缺,所以当时政府是鼓励能源生产的。所谓鼓励能源生产,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把煤炭企业从国企向个人、外资开放。当时煤炭市场是放开的。能源短缺缓解了,但由于开采的技术问题、环境问题,导致煤炭资源大量的浪费,特别是环境污染很严重。从1989年我们进行煤炭市场的整顿。1990年代以后,开始约束,不鼓励能源生产,要约束能源生产了。当时是双轨制的价格改革,包括煤炭也是。1994年,煤炭双轨价格取消。1995年到本世纪初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,当时国企改革,我们说要“抓大放小”,当时关闭了十多万家能源排放密集型的小企业。所以从1995年到本世纪初,我们能源消耗的增长是持平的,没有什么增长。二氧化碳排放也是持平的。这是改革开放30年能耗、二氧化碳排放表现最好的时期。紧接着到本世纪排放就快速增长。这是国家能源政策的变化。
第一个政策,就是通过市场机制、价格机制优化配置能源要素,使得效率提高。
所谓市场机制,就是价格,要让市场配置价格。我们前面做了一个研究,对能源消耗总量的影响进行分解,我们发现能源强度或者能源效率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子,产业结构是能源消耗的一个因子,包括资本的存量变量也是一个重要因子,还有能源结构。首先,通过改善能源效率,降低能源的消耗。所以我们要让市场成为配置能源要素的一个基本的市场机制。所以能源的价格决定了能源消耗。能耗增长这么快,跟我们过低的能源价格是有关系的。
从这个角度讲,我们觉得要加速能源产品价格改革的进程,然后能源市场、要素市场要成为配置能源资源的主要机制。
实际国家已经在开始做这方面的改革。2009年我们对石油制成品税费改革。这个税费改革目前还是比较早期的一个阶段。2010年我们柴油供应短缺,其实是跟中石化他们在控制市场的供给有关。市场化改革,不能过早让企业完全定价,所以政府要把握一个度,怎么样避免企业操纵价格。第二个就是天然气定价标准从2010年6月份也在开始改革。最后定价也是2010年定价改革,居民部门实行阶梯型定价。西方国家生活用电价格一般都是高于工业用电的,但是中国正好相反。这个要进行改革,阶梯性电价改革已经在做,但是力度不是很大。
第二个政策就是能源结构优化。
因为以煤炭为主的能源结构的禀赋制约,能源结构短期内对节能的效果不要期待太高。长期来讲,可以通过发展新能源改善能源结构。能源结构的优化:第一个就是要多用石油和天然气来代替煤炭,因为煤炭是最大的一个能源;第二就是用一些新能源代替传统的化石能源。无非这两个方法。刚才黄(黄震)校长也讲到了,短期内你不要指望能源结构一下子能对节能有大的改善,因为到2030年可能还是传统能源占比较大的主宰地位,到2050年大概新能源、可再生能源会占到50%。目前我们国家制订的政策是到2020年争取新能源占比达到15%。这是更长期看的一个政策。主要要通过发展新能源代替化石能源,用非传统的化石能源代替传统的化石能源,比如页岩气。当然中国现在已经通过了新的可再生能源法案,中国的风能和太阳能发展很快,但是问题也很大。
第三个政策,就是执行配套的经济政策。
结构政策的角度来讲,第一个,对重工业落后产能要进行改造,对发展能源密集型的节能技术在重工业行业要进行改造。第二,要发展轻工业,重轻并举。当然这种发展不是劳动密集型的工业了,可能将来要发展的是高加工度或者高智能密集度的工业。到底发展怎样的工业?对上海来讲,我想这个工业不能完全丢弃,要发展一种新的制造业。第三,就是发展服务业。因为根据经济发展的理论,一般来讲第三产业应该是逐步的增加,可以有效降低能源消耗的总量。当然,资本也是一样,资本跟能源两个变量是高度相关的变量,都是传统粗放式的增长方式,一个能源驱动,一个资本驱动,未来我们能源技术创新驱动,资本深化、高投资的模式还要进一步改变。最后就是生产节能、生活节能。其实对中国而言,生产耗能还是高比例,主要还是生产节能,而不是生活节能。在西方他们是生活节能。跟我们正好相反。